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曼联的7号回来了,但2009再也不会回来

2025-05-28 11:08:58



在中国文化里,12年是一个轮回,子丑寅卯开头,申酉戌亥收尾。一个轮回之后,克里斯蒂亚诺·罗纳尔多回到了老特拉福德,甚至为了让他重新披上7号战袍,曼联方面已经提出申请,希望能特事特办。我顿时想起了,消息传出的最初,我就在朋友圈看到了老黄的狂欢,他晒出了曼联官方的新闻配图,和自己当年买的曼联7号球衣:“我最爱的7号!我永远的小小罗!我的青春回来了!”——那个7号真要回来了。

老黄是我的高中同学,死忠的曼联球迷。我们当时的文科班里一共只有7个男生,其中平时会关注各大赛事的体育迷只有我和老黄。在学校附近的民居里有不少电玩室,只要中午有空,我们都会在那里鏖战实况足球。玩的次数多了,老用原班人马对战就会变得没意思,于是我们会在每周制订不同的规则,允许为自己的母队添加各种各样的外援。有时候是英超对意甲,有时候是欧洲全明星对世界全明星,有时候是传奇元老赛,在上课的时候我们总是互扔纸条,在一节课里敲定一笔又一笔的大牌球员交易,乐此不疲。

高中毕业以后,我们只要约出来聚聚,还是会约在学校附近,吃完饭再去切磋两把。他还用他的曼联,我也还用我钟爱的AC米兰。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09年,在同一个夏天,卡卡6500万,C罗9600万,俩人一起被皇马砸钱买走。失去各自球队的头牌之后,我们很是消沉了一段,连打游戏都提不起劲,但老黄还是率先从中看到了积极的一面:“我们的小小罗卖得比你们的卡卡贵,说明小小罗就是比你们卡卡强!”而我对此并不认账:“2007年圣西罗的雨夜里,是谁坐在地上抹眼泪?等去了皇马,保不齐谁给谁打下手呢!”

时间给出了答案。也希望大家不要笑话我们的争辩幼稚,因为我们那时本来就还是孩子。

2009年,我18岁。如今的我明白,这世界的变化尽管瞬息万变,但其中大多也都潜移默化。但在一个孩子未满18岁的时候,大概总是会像我这样,天真地幻想在跨过成年的门槛之后,自己的生活立刻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大改变。就像丹佛掘金队,它把我当时的偶像艾弗森——没错,18岁的孩子是可以有偶像的——换去底特律以后,马上就脱胎换骨,打进了西部决赛。看着安东尼和比卢普斯在西部决赛里和湖人鏖战,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。因为当时我已经料想到,在和活塞的关系迅速破裂后,艾弗森的巅峰已经过去,他的未来只剩颠沛流离。只是我没想到,这次流放后来会到土耳其那么远。

西决过后再一个系列赛,科比捧起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总决赛MVP奖杯,证明了自己没有沙克也能拿到总冠军。作为一名争议颇多的球员,他的一辈子都处于舆论的中心。当他想要和迈克尔单挑的时候,有人评价他年少无知;当他想要从沙克手中夺权的时候,有人嘲笑他自不量力;当他以一己之力率队前行却屡遭磨难的时候,有人对他落井下石。但至少在2009年,当他站在世界之巅时,所有反对他的人都只能暂时闭嘴。而且在这以后,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“科比不是个领袖”之类的话。

湖人曾被认为是紫金贵族,但倘若你看过那支湖人队的球,你不会那样评价科比的球队。那支湖人没有什么偶像包袱,他们愿意像任何一支草根球队一样,和对手在泥巴里打着滚儿互相厮打。科比不在乎别人说他的球队脏。在这个联盟里,脏和强硬是一个意思。如果你不愿意别人说你脏,那么就会有人说你软。

记得满脸是血的巴蒂尔吗?记得被锁喉的鲁迪·费尔南德斯吗?记得左侧肋骨骨折、肺部萎缩的杰拉德·华莱士吗?一将功成万骨枯,但是大家都想当一将,没人愿意当万骨。科比用自己的领导方式把湖人带回了冠军领奖台,成为了时代的主角,NBA的叙述主体也完全倒向了他。

曼联的7号回来了,但2009再也不会回来

在经过时间滤镜的美化之后,哪怕是那些激烈的对抗和冲突,都会被认为是那个时代的标志。所以,时至今日,依然会有人愿意把科比和安东尼在2009年西决里拳拳到肉的卡位集锦翻出来分享,作为对上一个时代的纪念。毕竟大家都清楚,无论那些日子是好是坏,你自己喜欢或是不喜欢,它都不会再回来了。

在2009年的夏天,我的大一学期结束了。在英语里,描述大二的单词叫Sophomore,我一直觉得它是Suffer more的变体。当一个孩子将到大二,对大学的新鲜感有所褪去,他会开始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,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一些不知所起的焦虑。我当时在给体坛网篮球频道打工做兼职写手,做一些编辑老师们布置下来的翻译稿件。但我不想一直干翻译,觉得这是“粗活”,想写点儿自己能写的东西。在湖人夺冠之后,我第一次写了一篇原创评论,3000来字,发给了当时的体坛网编辑邵化谦老师,那篇文章邵老师没怎么改就发了出去,还表扬了我两句。让当时的我美了好几天,感觉距离自己的篮球记者梦又近了两步,请全寝室室友们一块大吃了一顿。

当时我们最喜欢的店是光谷的自助火锅,一人一锅的那种小火锅,人均只要39元,可以吃到每个人都竖着进门横着出来。而在2021年,大部分的火锅店里,你39块钱甚至都买不到一个锅底。

小小罗或许真的如同2009年般回到了梦剧场,但2009年不会再回来了。

2009年底,末日电影《2012》上映了。在电影里,各国人民都在等着中国造的方舟来拯救世界。那会儿大家还想不出有朝一日我们要开着地球逃离太阳系这码事。当然,后来2012真的到来的时候,世界也并没有毁灭。只是那个和我一起去看2012的女孩儿已经很久不联系了。

也是在2009年,在大学苦读传播学的老黄告诉我。一款叫做新浪微博的产品开始公测了。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,这个产品对标的是Twitter,在国内未来一定会火,建议我去开个微博号,没准能成个体育口的公知啥的。当时还在用着校内网和网易博客的我对这个新平台嗤之以鼻:“新浪微博是啥?我能在上面偷菜和抢车位吗?”

大学毕业之后,我去了上海发展。几年后,我当上了灌篮杂志的新媒体主编,需要负责管理和运营灌篮杂志的微博账号,我只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听从老黄的建议,对此一窍不通,于是只能带着后悔,夹着尾巴从头学起。但我又有些庆幸,还好没去当公知,不然以我的思辨水平和自由主义倾向,这会儿应该也被打倒好几次了。

前两年,老黄考上了清华的在职博士生,北上帝都,和东去魔都的我更是再难碰面。过年回家一聚,我们不约而同地又想要去打两把实况。回到母校附近,我们当年的作乐场所大多已经改头换面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存活至今的电玩店,我们发现店里的PS2已经升级成了PS4,最流行的足球游戏也不再是实况足球而是FIFA系列。我们坐在椅子上,电玩店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汗味,学生时代我一心游戏,从未在意过那些,如今竟让我觉得有些不适。

电玩店老板的儿子给我们送过来两瓶饮料,不禁让我感慨时光荏苒——上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,他还不太会走路。这会儿,他已经初中都毕业了。十二年过去了,主机变了,游戏变了,店面变了,我们也变了。在那一刻,我想,一个轮回都过去了,还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呢?

直到我们点进选择球队界面,老黄还是选了曼联,而我还是选了AC米兰。